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催眠者

sanayeon

（2）

四个小时后再次睁开眼，窗外的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，屋子里黑漆漆的，抬手想去开灯，刚醒的状态下让凑崎纱夏手软了一下，开灯的同时手背被玻璃桌的一角划伤。

“嘶……”

皙白的手背上赫然出现一到不短的红痕，渗着血，皱着眉头看了一眼，没去理会，不过照着平常，早就装模作样哭着跟平井桃打电话了。

起身去厕所用水冲洗，这次她平静的连自己都意识到了，不该是这样的。

血液顺着水流流到水池里，乳白色的水池沾染上猩红的血液。

真的该去看看了……

没有目的的换好衣服，穿的不是很厚，但也费了半天事，毕竟好久没出过门了，收拾完之后，天还没有亮。

转头看向客厅茶几上放的名片，拿起来细读了一下。穿着端正的坐在沙发上发呆，天蒙蒙亮，看了眼表，六点了。

出门开车，连转动方向盘的力气都没了，干脆下车在路边打了辆车。

“去哪啊小姑娘。”

“去……” 不确定的低头看了眼名片。

“这个心理咨询中心。谢谢。”

咨询中心离家有点远，来了好一会儿才到。

付了钱下车，今天的阳光格外的刺眼，抬头看了一眼，又低头走进去。

这是个中型机构，不是很大，到装修精致漂亮，像是私人企业，简约的风格让凑崎纱夏莫名安心了很多。

前台正在低头写着些什么的小姑娘，听到玻璃门推开的声音，立马抬头起立。

“您好女士，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？”

“……你好。” 凑崎纱夏猛的一下不太能适应这股热情，但她以前是最喜欢这些的。

“我想找一下这个人。” 凑崎纱夏把名片给那女孩看，指着名片上的一个名字——林娜琏。

女孩看了一眼，有抬头确认，眼神里多少带着点不可思议：“抱歉，请稍等一下。”

凑崎纱夏强挤出来一个微笑朝她点了一下头，那女孩拿起桌子上的电话，按了两下拨号键。

“……喂，有一位女士，找林医生，她现在在吗？”

“现在吗？我看一下……” 电话有点漏音，凑崎纱夏可以听见电话那头微弱的人声。

“在的，现在是空的，让她在104等着吧。”

放下电话，女孩又用标准微笑看向凑崎：“小姐，现在可以去104房等一下，林医生马上到，我带您过去。”

“好，谢谢，麻烦了。”

顺着走廊，右边第四个房间，凑崎纱夏朝女孩点了一下头，示意她可以回去了。

房间很漂亮，像是会客厅，一面书柜上摆了很多书和一些装饰品，玻璃小圆桌上放着一个淡黄色花瓶，里面插了几朵不知名的花，两个黑色的皮质沙发围着圆桌面对面摆着，落地窗很好的吸收了屋外的阳光。

坐在背靠着门那一侧的沙发上等待。

也没有多久，门响了，凑崎回头看，女人抱着两本文件夹，穿着一件灰色的卫衣，看起来还有些喘息，像是跑过来的。

两人对视，女人朝她笑了一下，绕到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，把怀里的两个文件夹放下，整理了一下头发，抬头看凑崎。

“您好，我叫林娜琏，请问……您怎么称呼？” 女人的眼神在纱夏身上上下扫了一下。

“凑崎纱夏，您好林医生。”

“很好听的名字呢”

“谢谢。”

“所以，凑崎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呢？”

“我的朋友介绍我来的。”

“方便问一下是哪个朋友吗？” 女人很讲礼貌。

“平井桃。”

凑崎纱夏明显的感觉到，眼前这个女人的眼睛亮了一下。

“桃啊，原来如此，看来凑崎小姐是有心理上需要攻克的问题了呢。”

“……算是吧，但我不认为。”

“哦？那您是怎么认为的呢？”

凑崎纱夏半晌说不出话来，林娜琏低声笑了一下。

“很抱歉的是，今天来的太匆忙，没能很正式的与您见面，凑崎小姐。” 林娜琏指的是她的着装，确实，简单的卫衣搭配牛仔裤，不像是一个心理医生与患者见面时应该穿的。

“我不介意的。”

“太感谢了。”

林娜琏看起来确实很专业，游刃有余的对话，停顿、语气，都是很专业的，让人心情舒畅，再加上刚才那个前台的反应，凑崎推断，这家咨询中心大概率是这人的私人企业了。

“或许，这家咨询中心是您的……”

“哈哈哈，不是的，这个中心是我朋友的，我只是在这里挂个名，不常接诊的，不过我是专业的，既然是桃介绍的，我肯定会认真对待，请相信我。”

“您和桃，很熟吗？”

“算是吧，朋友，我也是最近才回国的，刚回来桃就来找我，说到您了，您……应该也是日本的吧。”

“是的，我是日本大阪的，在韩国有一段时间了。”

“那真是万幸，让我遇上了您，我很开心。”

“谢谢，您也是。”

这种客套的话语在凑崎心里没有丝毫的分量，在那个男人来了之后。

她不知道的是，林娜琏说出的都是真心的话。

“凑崎小姐最近是发生了什么问题吗？状态看起来不太好，最近没睡好吗？”

凑崎纱夏这才意识到，自己哪里打扮的都很好，唯独忘了化妆，遮住她那憔悴的面孔。

“抱歉，今天出门太急了。” 哪里急？是真的心理状态不好了。

“没关系的，很好看。”

凑崎这下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了，按照之前，她早就该开心的笑，然后对着眼前的人展开进攻。

“谢谢……”

“如果可以的话，可以跟我分享一下吗？任何事，只要您想说。”

太标准的敬语了，凑崎纱夏有点不适应。

“可以用平语交流的，林小姐。”

“那太好了。”

“我……好像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……一个月前，我见了我的父亲。”

凑崎没打算继续说下去，她已经有些哽咽说不出什么了。

“只是这样吗？”

凑崎轻轻摇了摇头。

“没关系的，可以慢慢来，说不来的话可以等什么时候想和我说再开口的。”

“林医生……”

“你说，我在听。”

“我……” 最终是没说出口：“抱歉耽误您的时间了，我想我应该先走了。”

“不会，不过可以加一下联系方式吗？想要找我的时候，可以联系我。”

“好。”

狼狈的跑回家，这是她一个月以来第一次想哭。

想哭可能是因为这是这一个月里她第一次提及这事。

鼻子有点酸，可能是昨天晚上在沙发上睡的，盖的毛毯，有点着凉了，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昨天剩下的水，冰凉的触感瞬间弥漫全身，铁锈味在嘴里泛起。

看了眼手机短信。

「凑崎小姐，您到家了吗？」那个备注林娜琏的人发来信息。

「我到了，谢谢林医生关心。」

等了一会，对方没再回复，凑崎想了想。

「我是不是应该结一下今天的问诊费用。」她又一次习惯性的误解了别人对她的好意。

「不用的，今天也并没有对凑崎小姐产生很大的帮助」

「还是结一下吧。」

「……要是这样的话，那就用凑崎小姐一定会再来检查做抵消吧！」

凑崎纱夏准备打字的手顿了顿，明亮的屏幕刺的眼睛有点疼，视线模糊了，像是感觉到对方真正的善意，但长久以来的习惯拒绝的让纱夏接受这份好意，只当是医生劝病人去治病的借口。

「我会去的，谢谢林医生。」

没隔多久，对方发来了一个「🤗」表情，让凑崎纱夏的心思更加错综复杂。

果然，平井桃的电话如约而至。

“喂……”

“你去了！”

“嗯”

“娜琏怎么说？”

“……什么都没说，让我下次想找她的时候再去。”

“诶？没有进行治疗吗？”

“嗯……是我什么都没说。”

“……” 电话对面沉默，纱夏隐约听见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。

“总要慢慢来的嘛……没事！我们纱夏已经很棒了！”

“……” 视线再次模糊，凑崎不知道是怎么回事，今天格外的敏感。

“谢谢。”

电话挂断，凑崎纱夏试着去床上再次进入梦乡，经过了那件事后，她已经近一个月没怎么睡好觉了。

结局是失败，她真的睡不好了，尽管自己很困，很累。

看着桌子上堆着的一堆稿纸，那些怎么画也画不好的画，心情又一次差到极点。

她还是不愿意往前走，哪怕是一步。